近年来,因医患矛盾引发的突发事件屡见不鲜,病人家属围堵医院、伤害医生、破坏医院财物的事件时有发生。前不久,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皮肤科的王医生被37岁的男子用折叠刀将脸部、颈部多处捅伤,造成大量出血。经过紧急救治之后,受伤医生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伤人者被公安机关控制。
事发后,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通报了发生在该院的“暴力伤医”事件最新情况。记者在采访中也了解到,为了缓解医患双方之间的矛盾纠纷,宁夏回族自治区在全区设立了医院、患者双方之外的第三方调解机构——医调委,各个医院也为了避免暴力伤医事件的发生做了许多预案,但不幸事件还是发生了。难道暴力伤医事件成了顽疾,难以根除吗?对此,《法制日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伤人者早有预谋
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副院长贾绍斌向媒体记者透露,11月12日16时36分许,工作人员突然从医院的视频监控中看到王医生用手捂着脖子,两分钟后,医院治安巡防大队队员将伤人者制服。伤者很快被送往急诊科进行加压包扎止血治疗,随后又被紧急送往手术室。
根据进一步诊断查看,受伤医生面部和颈部一共被刺中5刀,其中一刀直接刺进右侧脸部,形成贯穿伤,医院立即实施止血修补术。待生命体征平稳后,受伤医生被送往重症监护室。
贾绍斌说,从医院的监控视频中能够看到:事发前一天16时左右,伤人者就在医院的一些科室门外晃。“他这是在提前踩点”。根据视频显示的内容,院方认为:伤人者通过踩点观察,发现16时左右皮肤科患者较少,方便下手。事发时,这名医生正在激光室为病人做治疗,伤人者直接在激光诊疗室动手。
“这是宁医大总院第一次发生性质如此严重的暴力袭击医生事件。”贾绍斌说,日常的医疗纠纷是存在的,宁医大总院为此专门设立纠纷办公室,并公布投诉电话,以此来缓和医患矛盾。但直接动刀伤人,真是第一次。
银川市公安局兴庆分局此前所作的初步调查显示,伤人者自称“因为医生开的药导致自己患上心脏病”,所以才有了持刀伤医的过激行为。对此,医院方面调查后作出如下答复:2013年,伤人者的确曾在宁医大总院泌尿科就医,当时被诊断为泌尿系统感染。在治疗过程中,因部分病情涉及皮肤科治疗,所以当时包括王医生在内的多名皮肤科医生都给他做过治疗。
“之前没有接到投诉,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心脏病。”贾绍斌说,事发时,伤人者到皮肤科激光诊疗室,只说了一句:“你们给我治病,治出了心脏病。”然后,伤人者就用刀刺向这名医生。
发布会上,贾绍斌向媒体记者介绍了受伤医生的基本情况:受伤医生从1998年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宁医大总院工作,个人性情温和,待人处事都不错。因此,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贾绍斌“感觉到不可思议”。
恶性伤医案发生后,银川警方迅速出警,控制犯罪嫌疑人,并连夜开展案件侦查工作。同时为维护医院正常工作秩序,确保医生和就诊患者安全,银川警方进一步强化警力部署,加强对各类医疗机构及周边的巡逻防控力度和密度,坚决依法严厉打击伤害医务人员的违法犯罪活动。
此外,银川警方还将开展为期一周的涉医矛盾纠纷排查工作,对辖区内医疗机构逐一进行走访,进一步掌握各类涉医矛盾纠纷情况,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开展化解工作,严防矛盾升级。
不信任成主因
此前,针对暴力伤医事件时有发生的问题,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曾对本院近年来发生的医患纠纷做过一次统计。“近年来医院总的医疗投诉量在正常范围内,手术科室医疗投诉量占多数。有25%的纠纷原因是因为沟通不畅,8%是服务态度。”宁夏医科大学总医院医患纠纷接待处理办公室工作人员分析近几年医院纠纷的特点时说。
在处理医疗纠纷的过程中,院方发现,一旦出现医疗纠纷,部分患者希望通过不理智的行为达到目的,而医生则觉得患者一闹就心慌。同时,患者对医疗的期望值过高,医疗本身的风险性决定了很多结果是不可预测的,会出现很多并发症,这又与患者的期望值形成了矛盾,就此导致医生和患者之间相互不信任,促使医患关系日益紧张。
银川市公安局对近年来医患纠纷所作的分析显示,现行医疗事故鉴定的体制因素,使患方对鉴定结果缺乏信任。同时,医疗费用过高,易引发群众对医院的不满情绪。再加上医患沟通不到位,易使患方情绪失控。还有一部分患者家属法制观念淡薄,不愿通过正常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而是抱着“不闹不解决、小闹小解决、大闹大解决”的心理,利用非法手段维护自身利益。所以,如今的医患纠纷特点为:参与人数越来越多,索要赔偿数额越来越大,暴力化概率越来越高,患者家属对医护人员进行纠缠和人身攻击的情况经常发生。
如何根治矛盾
对于日益紧张的医患关系,宁夏政协委员孙涛提议,医院暴力事件频发折射出医患矛盾正在日益加剧,从某种意义上讲,现行医疗体制导致了医患信任的解体,解决暴力伤医要从医改上下功夫。
孙涛认为,在现行医疗体制下,医院逐利行为和不正之风客观存在。患者在医保低水平、广覆盖条件下自费比例高,在被“高消费”时自然产生“经济对立”,一旦治疗效果不佳或出现医疗意外,一些患者“人财两空”必然迁怒于医生。现行医疗体制尚未建立行之有效的分级就诊与转诊制度,三级医院人满为患,医生超负荷工作,在很大程度上造成医生无法有效地与患者进行交流互动。与之相反,基层卫生机构服务功能太弱,解决不了老百姓的医疗需求。
“国家在设备和用房上投入不少,但配送机制问题导致缺药,缺人才的问题更没有解决好。更关键的是,在运行机制上,基层医疗临床服务功能被忽视和弱化了。”孙涛说。
构建和谐医患关系,政府部门必须着力解决影响医患关系的深层原因,组织动员社会各方面力量修复医患关系。
孙涛建议从国家顶层设计着手,建立一整套统筹协调的医疗保障、医疗服务、公共卫生、药品供应、资金筹措、健康保险、医保支付、社会救助、监督管理、法律法规及人才培养的综合配套系统工程。他认为,这才是解决医患矛盾的根本出路。如:切实从软硬件上加强基层医疗,真正下功夫解决缺医问题,实施分级医疗,建立基层首诊和双向转诊制度；深化公立医院改革,加大补偿,该由政府管的要管起来,该由市场运作的特需医疗放给市场,彻底改变公立医院的趋利体制,医生收入与经济完全脱钩,医疗指标与经济利益完全脱钩,加强行业监督自律,清除少数害群之马,提升医务人员形象,切实降低全民个人医疗支付比重,推行医疗意外保险制度等。同时,出台和完善针对医院暴力事件和医患纠纷处置的法律或法规,对医院暴力和伤医事件“零容忍”,依法严惩伤医行为者和凶手,研究和明确医患纠纷与民事纠纷在处理上的法律关系,并有依法执行的保障措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