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在华西骨科，查房就是最好的“带教”。认真、负责的教授们查看一个病人，能花掉半个多小时。
早7点，你在做什么？
刷牙洗脸醒脑，从沙发上堆着的衣服山里，挑出一件味道不那么重的穿上？
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把自己塞进韭菜味汗味鼻息味混杂的地铁车厢里？
小碎步跑进办公室，存包更衣拿笔，再小碎步跑进护士台，查病例、整资料、等主任？
早7点，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骨科已全员到齐。早交班开始。
2016年9月8日，“界叔”有幸体验了一把华西骨科的早交班。恰逢周四，这天的“议题”比较多：
7:00—7:40 年轻医生主讲的journal club（读书报告会）；
7:40—8:00 科室例行通报；
8:00—8:30 全院电视晨会；
8:30— 分亚专科交班，查房；
细心的读者或许会问：查房没有时间节点？能一直查下去？
在华西骨科，查房就是最好的“带教”。认真、负责的教授们查看一个病人，能花掉半个多小时。
科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医生说：有几次查完房，就该吃午饭了。但有时真吃不下，满脑子是查房时教授们的“随堂考”，想起来就心头一悸。
journal club：培养每个年轻医生的表达能力
6点多，聂涌就到病房了。他是今天journal club的汇报人。
他打印、装订好所有的资料，规整地码好，按次放在教授们落座的长条桌上。
聂涌打印整理的论文资料
然后，他打开电视，测试PPT。随着一页页下翻，他嘴里念念有词。
6:45，同事提着一筐早点走进来，招呼他：“来，吃点早餐吧。”
聂涌一笑，微微摇头，又继续看屏幕。
科室为早交班准备的早点
7:00，随着科主任和几位教授依次入坐，聂涌清清嗓子，开始汇报。今天他要和大家分享的题目是，《步态分析在早期内侧间室膝骨关节炎诊治中的作用》。
聂涌主讲中
journal club是华西骨科的“传统项目”，每周一次，雷打不动。主要由科室青年医生结合个人专长和研究方向，整合最新的研究报告，为科室同仁进行主题汇报。旨在跟踪学科前沿，搜寻科研亮点，提升青年医生业务水平。
主讲汇报约20分钟。接下来是自由发言和讨论。
汇报中
这一天，聂涌的报告让几位教授都格外兴奋。
“腓骨上段部分截骨能影响步态。若抛弃有限元的方法，你有没有研究过肌肉张力、应力改变？”
“你有个步态分析，是针对K2Ⅲ级的患者进行腓骨截骨后。这类患者已经满足关节置换的标准。你有没有分析过，这些人截骨效果如何？”
“骨科医生应该看看医学生物学、发育生物学的书。我们对人类进化知之甚少。至今，人类的腓骨还存在，说明它有一定的功能。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骨科主任宋跃明教授的发散性思维，提升了讨论的高度。
骨科主任宋跃明教授（右）和科室支部书记、副主任沈彬教授（左）
整个汇报过程中，没有一声手机响，没有一人偷瞄手机，没有一个走神的。
有的，只是咬着吸管，忘了手上的面包。
边吃边听的科室同仁
给年轻人提供舞台，是华西医院自上而下的策略。医院很舍得花钱培养年轻医生，设有奖励基金，专门资助年轻医生到国内外的大会上发言。
分亚专科交班：夹错片子顺序，会挨批
8:30，医院电视晨会结束。各组医生急匆匆地站起来，蜂拥而出。
管床医生们一路小跑到办公室，捧着病历夹，核对CT片。一时，房间里充斥着沙沙声。
大家分工。有人按照教授们的座位，将病历夹一份份摆放；有人整理CT、按序叠放。
摆放整齐的病历夹
首先是急诊交班，然后是术前讨论，最后是出院交班。
住院总报床号，管床医生依次上前。一般，两人配合。一人汇报患者情况，声音嘹亮、脱稿背诵、语句流利。另一人手脚麻利地，把CT片夹在读片灯下。
夹CT片
偶尔，教授们会出言打断。比如，青年医生将片子挂错位置。
“为了方便大家观察病情，比较手术前后的效果，我们要求影像学资料按照术前术后，先手术部位、及非手术部位等顺序排列。”骨科支部书记、关节亚专科主任沈彬说。
常规病例快速通过。若遇见患者病情疑难或有变，大家会展开热烈讨论。
华西骨科对患者有个承诺，“病人来了，不是某一个医生负责你的治疗，而是全科教授为你负责。”沈彬主任补充说，“术前，我们一起看病历，听诊断和治疗方案；术后的影像学资料和康复情况，是否符合出院标准，都要拿到科会上过一遍，我们一起把关。这是保证华西关节外科医疗质量同质化的重要环节。”
交班中
交班时，有一些“不容许犯的错误”。包括挂错片子，记不住患者病情，汇报抓不住重点，该报的检查结果没有报。
沈彬主任认为，严格是为了培养青年医生的责任心，增强对病人的熟悉程度。
教学查房：衬衣干了又湿
天不怕地不怕的“界叔”，从小就怕老师上课说：“***，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轻轻松松就是一身汗。
对比华西骨科，“界叔”发现自己的老师是相当“慈善”的。
9:10，教授们领着自己的学生和组员，开始查房。“界叔”选了人最多、带队老师看着最弥勒佛的那组，紧紧跟上。那是骨科前主任裴福兴教授的队伍。
裴福兴教授在检查术后患者恢复情况
裴福兴教授说话慢慢的，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围绕在四周的学生们，一脸的严阵以待。
这支队伍用了31分钟，查完第一个患者。人群太密，师生们的交流声时清时糊。
裴福兴教授带队查房中
“骨关节炎？你怎么看出来的？”人群中，裴福兴教授提高嗓门，问了一句。
站在一边的学生脸略发红，不语。
裴福兴教授扭头，随意点将一人：“你来说说，你觉得这个患者什么情况，为什么。”
被点到的学生微微一挺胸，娓娓道来。
裴福兴教授点头：“这个病人是长期饮酒导致的骨股头坏死。你说说，是从哪里看的诊断标准？……你们都看过那本书吗？那就是一本教科书！按照标准，这是股骨头坏死四期。Ⅲ期最主要看塌陷，到了Ⅳ期，关节间隙变窄。”
一边的学生快速写着。
学生笔记
裴福兴教授略一顿，又是提高嗓门：“教科书是宝，要看有用的书，乱七八糟的别看。读书就要把一条条原理都整理出来，变成你们鉴别诊断的依据。”
队伍终于移动了。队尾的几个青年医生一边走，一边摸着额头的汗。
一位进修医生感叹，这样的“现场考”比他读书时，还严格得多。“华西老师很负责，带教规范，如何系统查体、要点是什么，讲得很清楚。有这样的带教者，我们进步会非常快。每天都提醒自己，查房前要做到心里有数，才能从容应对老师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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